第十四章若綺在食堂裏遇到關古威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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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次是在第一食堂，我走到那條排不完的隊伍的最後，與另一條隊尾的關古威打了個照面。我們都有些發楞，關古威澄明的眼睛裏掠過無數種情緒，我看不懂。他前面的隊伍在移動，可是他沒有跟上去，我差一點以為他要朝我走過來，範曉愛不知從哪裏冒出來，出現在他的身邊。我顧不上吃飯，落荒而逃，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到我，不知道他怎麽想。”
關關當時雖然已經和範曉愛在一起，但心中仍有若綺，情不自禁地像要給剛剛喪父的若綺一點安慰，但是若綺卻逃開了。
不是為阿威找借口，但他和若綺之間的擦身而過，若綺自己也負有很大的責任。不過到了如今，再追究過去已經沒有意義，註定要在一起的人，最後總會在一起。
接下來的國慶長假我也要出門，不能更新，很抱歉。作為彌補，大家可以在帖*吧或者Q上私信我地址，我會在國慶之後寄出明志的明信片作為補償，國內黨海外黨都可以。
文已經將近最後階段，希望大家能繼續支持，我會盡力在年內完結的，謝謝~~~~
☆、無能為力
整個星期我都很消沈，在黎華的生日會上，我明目張膽地走神。黎華當然有本事為我解圍，只是背著攝像機看我的眼睛裏有怒意。
閃光燈一刻不停，晃得我暈眩，歡呼聲震耳欲聾，我的耳膜快要承受不住。
笑容像面具一樣蓋在我的臉上，身邊的男人對一切應對自如，笑容優雅從容，眼睛裏一點溫度也沒有。
我突然分不清我們究竟是在演戲還是真的談戀愛。
EAMI的錄音室安靜到有種神聖感，國內最頂尖的制作人對我滿懷期待。我甚至想不起來自己是從什麽時候起擁有這一切的，只記得第一次站在這裏戴上耳機，被關古威嘲笑得體無完膚。我知道這種感覺很荒謬，但我真的覺得自己竊取了他的夢想。於是新專輯最後的兩首歌，在我的頻頻卡殼中足足多錄了一個星期。
Vincent偏要在這時候找我麻煩，扔給我兩個劇本叫我自己決定。王瑞恩的《狂風暴雨》和黎湘離的《靜默森林》，真是南轅北轍的標題。我心不在焉地粗略過目，比起用力過度的《狂風暴雨》，《靜默森林》顯然更有發揮的餘地。
但若要談條件，又是另一回事。
我瞞著Vincent獨自去了彩虹影業，在會客室裏等了一個多小時才見到王瑞恩。這種用誠心打動導演的戲碼只有苦苦尋求機會的新人愛演，沒想到我也會走這一步。
“若綺，抱歉讓你久等了。”
“沒關系。”
“是來找我談新電影嗎？”王瑞恩看起來很高興，他也知道黎湘離在向我邀約，所以早前特意擡高價碼來爭取。
“對，我看了劇本，沖突很激烈，應該會吸引觀眾。”我心懷忐忑，卻滿面笑容地奉承他。
他性格強硬，通常很難討好，但現在他需要我，所以看起來十分受用：“沒錯，這個本子的故事性很強，女主角有多場情緒激烈的戲，以你現在的實力，一定能駕馭得很好。而且，”他特意頓了頓，說得把握十足，“這樣的片酬除了黎華還沒有人能拿到過。”
“王導，謝謝你對我的器重，不過我還有一個請求。”我表面鎮定，心裏卻很虛。
“你說，能滿足的我會盡量滿足。”
“聽說這部戲到現在只定了我和高明權飾演男女一號，男二號的角色能否考慮一下關古威？他是我的朋友，如果你能給他這個機會的話……”
“關古威從來沒有演過電影，”王瑞恩厲聲打斷道，“而且這個角色並不適合他。”
突變的臉色令我心中一沈，鼓起勇氣再接再厲：“可是他主演過好幾部電視劇，收視率都不錯，很多藝人都有從電視演員轉戰大屏幕的經歷啊。”
我知道自己現在的行為很魯莽，甚至可能連累自己的前途，可是我再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辦法。鉅子在圈裏很有地位，所有人都忌憚它，但也許個性決絕的王瑞恩會是例外。無論如何，我都想為關古威嘗試一次。
我的堅持讓王瑞恩有些惱火：“不用再說了，我絕對不會為任何原因啟用一個不適合角色的演員。你其實並不是向我‘請求’，而是來與我談交換條件的，是嗎？”
“王導，我……”我無比失望，更是難堪到難以自處。
他眉心緊鎖，目光銳利得像要把我撕碎，壓低的嗓音裏有無法克制的怒意：“方若綺，我一直覺得你是個聰明有靈氣又自愛的藝人，沒想到你居然利用角色來談這樣的條件，我對你真是太失望了！”
他沒有給我道歉或開口說些什麽的機會，起身大步走了出去，把我獨自一人扔在會客室裏。
王瑞恩果然個性強硬，一點餘地都不留給我，但我以為，他至少會守口如瓶，豈料當晚我就被Vincent罵得狗血淋頭。
“方若綺，你怎麽能幹出這種事？！現在就算你想演《狂風暴雨》，王瑞恩也不會同意了。”
“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會好好準備《靜默森林》的。”
“別以為你現在正紅就可以有恃無恐，你知不知道這種事情傳出去，就算黎華都保不了你。”
我並沒有想這麽多，但這一刻，我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想法，假若這件事令我名譽掃地，黎華還會站在我這邊嗎？
“這件事是我的錯，只是我以為王瑞恩不會多嘴。”我說得頗有些賭氣。
“王瑞恩是為你好！他若真不顧你面子，大可把事情傳出去為電影賺眼球，何必私下來提醒我？”
我知道他說的都是對的，可是我根本無法冷靜下來。
在我和關古威斷斷續續相處的六年時間裏，我對他總有著隱約的怨懟，因為他沒能回報我的感情，因為他在我最脆弱的時候雪上加霜。
也許我情願什麽都不知道，繼續理直氣壯地一邊跟他做著朋友，一邊在心中埋怨他的虧欠。不像現在，真相將偏執統統推翻，我突然無所適從。
他用時間來證明我是錯的，而我又該如何來償還他默默承受的一切？
我總以為只要自己足夠強大，就沒有什麽是做不到的，原來即使今天的我無限接近於天後，也依然會如此無能為力。
“Vincent，我該怎麽辦呢……”我疲倦地把自己蜷在沙發上，對著話筒喃喃自語，“我不知道應該怎麽辦……”
我以為他不會明白，可是他卻什麽都知道：“方若綺，相信我，演藝圈沒有什麽是一成不變的，時間很快就會改變現狀，關古威不會永遠這樣的。”
“可是要等多久呢？一年？十年？他帶我參加《舞在朝陽》，為我寫歌，可為什麽我想為他做一點點事都做不到？”
Vincent輕聲嘆道：“你有沒有想過，你為他這樣做，可能只是想讓自己心安理得，而未必是他想要的？”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久等啦~~~~
此章為過度，下一章開始又有很激烈的劇情發展哦~~~~
☆、聖誕舞會
時間在馬不停蹄的工作和漫無止境的等待中飛逝。
八月的金曲獎頒獎禮上，我與最佳歌手獎失之交臂，而《離境》專輯獲得了年度最佳專輯獎。不可謂不遺憾，但這樣的結果才更合理，在唱歌這件事上，我從來都很有自知之明。
我每兩個星期去十九號酒館一次，聽關古威唱歌，然後坐在吧臺一起喝上一杯。他對現狀分外坦然，還是嘻嘻哈哈的，好像什麽都沒變過。
我們聊天，笑，沈默，一如從前，但我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有些話一旦說出來，就永遠無法回頭。
十一月的金像獎，我憑借《靜默森林》贏得影後殊榮，站在舞臺上卻連一滴眼淚都擠不出來，太多的紛擾消磨了我對夢想的執著。
但無論如何，我終於晉身天後，能夠名正言順地與黎華並肩而立。
這半年裏，我和黎華除了在工作場合默契地對著鏡頭表現恩愛之外，私下裏只見過兩次面。我生日那天，他開著保時捷帶我兜風。還有風和日麗的十月，他教我打了一次高爾夫球。更多時候，我們身處兩地，各自忙於工作，有時還隔著大半天的時差。
黎華對這樣的關系似乎很滿意，也許他本就享受這樣若即若離的愛情。我竟也未覺得這有什麽不好，日漸繁重的工作令我無暇他顧，況且他總會在我開始揣測他的行蹤時適時地出現。
演藝圈的愛情就是如此，在鎂光燈下無比絢爛，而大部分時間冷暖自知。
聖誕夜，我接受了黎華的邀請，陪他參加一個朋友的舞會。直到舞會當天，我才得知他的這位朋友竟是股市大亨郝友乾。
氣勢恢宏的巴洛克建築猶如十八世紀的歐洲城堡，華麗的水晶燈將整個宴會廳照得亮如白晝，鋪開一地的紅毯和搭在餐臺上的水晶杯塔盡顯高貴，空氣裏氤氳著食物和玫瑰的香氣，強烈的不真實感令我有些暈眩。
身著錦衣華服的名媛富商們舉止優雅地端著高腳杯相互交談或穿梭來去，亦有很多目光聚焦在我們身上，這簡直比出席任何一次頒獎典禮都要艱難。我深吸一口氣，然後調整出得體的微笑，盡量優雅地應對所有寒暄。
黎華交際廣闊，上前來與他攀談的人絡繹不絕，達官顯貴、名流望族，我也借此混了個臉熟。
“我還以為是私人宴會。”趁我們單獨相處的間隙，我低聲抱怨。
他不緊不慢地遞給我一支香檳，自己也舉著酒杯優雅地輕啜：“多認識一些人，對你的事業會很有幫助。”
我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但虛以委蛇的應酬令我頭痛不已。“現在人已經認識了，等會是不是可以早點退場？”
他拒絕得格外委婉：“這種程度的交際舞，你絕對沒問題。”
“你的意思是要從頭跳到尾？”
我問得崩潰，他的表情卻忽然定格，對話毫無征兆地中斷。我不明就裏地順著他的目光，看到舞會的主人郝友乾順著旋轉樓梯款款步下，而令我震驚的是，郝友乾身邊的女伴居然是古芊菁。
平心而論，郝友乾長得不算太糟糕，甚至舉手投足間還流露出商界大亨的大氣之風，但是古芊菁顯然沒有打算遷就他半分，身著綠色禮服青春洋溢白膚勝雪，覆古發型加上嬌艷紅唇又明艷動人不失高貴，襯得身旁的郝友乾似個平庸無奇的中年男人。
像郝友乾這樣在生意場上呼風喚雨的大人物，應該會有很多小明星趨之若鶩，但古芊菁既不缺錢又心高氣傲，怎麽會看上這樣的男人……他們兩個舞技都很了得，但他們相擁而舞的畫面，總有說不出的不和諧感。
正當我想得出神，一只手出現在我的視線裏，黎華把手伸在我面前，微笑的表情很迷人：“May I？”
我將手放進他的手心，隨著他步入舞池，我的舞步雖然比《舞在朝陽》時生疏了不少，但只要他游刃有餘，我就很安心。
“看來你說得對，比起交際應酬，還是跳舞簡單。”
他動了動嘴角，語氣裏有一絲狡黠：“等會兒可能要交換舞伴。”
“誒？！不是吧……”
“那個人，永邦財團的執行董事，”他用目光示意方向，然後輕巧地帶著我轉身，使我看清他說的人，“對你很有興趣，一會兒八成會來向你邀舞。”
“我能拒絕嗎？”
“禮節上來說，這樣很失禮。”
“所以你就欣然看著自己的女朋友跟別的男人跳舞？還是你自己也想邀請其他人跳？”我半嘲諷半挑釁地說道，試圖觸動他的神經。
然而，我忘了黎華是個刀槍不入的人，他只是抿嘴微笑，用一雙深邃的眼睛灼灼地註視著我，我在他的目光裏敗下陣來。
那位執行董事果然在曲終的第一時刻朝我走來：“方若綺小姐，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我避無可避，只得扯出標準的笑容，準備與他共舞一曲，身邊卻響起了慵懶又不容置疑的聲音：“抱歉，宋先生，今晚我和若綺並不打算交換舞伴，excuse us。”
我驚訝地擡頭，黎華目不斜視地看著他，嘴角笑意猶在，眼眸卻冰冷，透著一覽無遺的堅定和隱約的傲慢。他總是那麽出人意表，但這一刻，我怦然心動。
“謝謝你為我失禮。”我由衷向黎華道謝。
他牽著我跳起第二支舞來：“沒辦法，女朋友投訴。”
“既然有效，那我會經常投訴的。”
他笑，笑裏還是有我看不懂的東西，但那笑容卻把我的心熨平，安靜地與他享受這一支舞的時光。
跳完兩支舞，我們退出舞池，郝友乾帶著古芊菁走上前來。
“黎華，真是賞臉，還帶了方小姐來。”郝友乾滿臉堆笑，身旁的古芊菁卻高傲地昂著頭，看都不看我一眼。
“這位是證券交易所的老板郝友乾，”黎華為我們做介紹，“這是我的女朋友方若綺。”
“方小姐，幸會幸會，原本覺得你在鏡頭前明艷照人，沒想到本人更加漂亮。”
“郝先生過獎了，久仰您大名，今天能來參加舞會是我的榮幸。”我端出招牌笑容與他握手寒暄。
“方小姐不必客氣，隨黎華叫我理察就好。”郝友乾待人溫和，看不出半分商人的戾氣，但不知是否錯覺，我總覺得古芊菁充滿戒備地用餘光睨著我。
“那麽也請您稱呼我‘若綺’吧。”
“好的，若綺，想必你和芊菁已經認識了吧？”郝友乾大概是怕冷落了古芊菁，殷勤地為我們搭起話茬。
我只好訕笑著應付過去：“當然當然。”
“怎麽會不認識呢，方若綺可是天後啊，”古芊菁幽幽地開口，說得陰陽怪氣，“拍的電影部部都好幾億票房，真讓人眼紅。”
郝友乾趕緊接茬：“改天我也投資一部戲，讓你做女一，保證大賣。”
“那可是你說的啊。”古芊菁對著他嫵媚一笑，笑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出戲看得我越來越迷茫，就算古芊菁有心要發展自己踏步不前的演藝事業，就算她打定主意要與我死扛，喬亞影業為她度身定做幾部高投資的電影根本不在話下，何必委屈自己攀郝友乾的高枝？
富家女的心思實在難以理解。
“抱歉，理察，”黎華在氣氛尷尬的時刻挺身而出，“若綺這兩天有些感冒，不太舒服，所以我們想先告辭了。”
黎華真是個體貼的男朋友，知我不習慣這樣的場合，不動聲色地帶我全身而退，我既驚喜又感動，眼裏再也裝不下郝友乾社交性的笑容和古芊菁不知從何而來的敵意。
黎華送我到公寓門口，我頭一回問他，要不要上樓坐坐。
他很驚訝，然後猶豫了一下，叫我早點回去休息。
我們的關系長期處於停滯不前的狀態，現在我嘗試打破僵局，他卻表現得如此淡漠，我感到失望，但盡量不表現出來，微笑著謝謝他替我解圍，謝謝他送我回來。
我順手解開安全帶，他卻沒有動，目不轉睛地望著我，有一些難以名狀的情緒從他的眼睛裏洶湧地漫出來，我來不及細想，就被裹挾著凜冽氣息的吻淹沒。
他的唇舌激烈得近乎粗暴，與他平日的溫文爾雅截然不同，我感受不到情*欲，只有強烈的不安從心底不斷地湧出來，推翻此前所有的溫存。
相敬如賓總覺生分，此時此刻又心懷惶恐，我突然忘記了愛情的模樣，好像怎麽都不對。
他結束得毫無征兆，我不停地喘氣，在昏暗的車裏難以自處。他伸出手來撥弄我散落的頭發，這個動作無比溫柔，如果他的眼睛不是那樣冷淡的話。
“黎華，你喜歡我什麽呢？”我從來沒有問過他，但是這一刻我很想知道。
“你的……與眾不同。”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令人捉摸不透，卻又找不到一丁點的破綻。
他一直都是這樣暧昧的人，讓人瘋狂而又不知歸路。
這個世上有很多事我們永遠找不到答案，我想我應該學會習慣。
作者有話要說： 有兩件事：
1.私信過我地址的親明信片已經寄出，其他親可以繼續通過度娘或者扣扣私信地址給我，最好說明下自己心水的CG圖~~~
2.六月到現在一共只寫了四章，所以最近更新進度實在慢得可以，不過手頭也快要完結了，完結後照例會開實體書定制印刷，會有限定番外一到兩篇（買過《雙生年華》的親就會知道番外有多麽超值了！），在此征求大家的意見，希望看到什麽番外？
☆、記憶碎片
關古威並沒有等待太久，新的一年剛剛開始，演藝圈就發生了劇變，SUN和YOGO唱片公司由於經營不善，先後被收購，合並成全新的日月光唱片公司，來勢洶洶地試圖與EAMI分庭抗禮。
才華橫溢卻因唱片公司內鬥長期被打壓的制作人小熊被提拔為日月光的執行總裁兼首席制作人，而他上任後簽下的第一個藝人，就是被封殺了長達一年半之久的關古威。
我不知道該不該為關古威感到高興，因為小熊簽下他的條件，是為他出一張兒歌專輯。在我看來，讓關古威裝瘋賣傻唱毫無營養的兒歌簡直比在十九號酒館駐唱還要辱沒他，但我們也深知，被封殺的藝人是沒有選擇的權利的，這是他唯一有可能起死回生的機會。
也許是唱片市場低迷了太久，千篇一律的粗糙作品造成了嚴重的審美疲勞，簡單卻充滿誠意的兒歌反而令人耳目一新，關古威戴著大黑框眼鏡穿著充滿童趣的搞怪服的樣子倍受追捧，這張在非旺季的四月檔發行的兒歌專輯賣得滿堂紅，銷量甚至直逼關古威最得意的《風鐘》專輯。
我偶爾從娛樂新聞上看到關古威在舞臺上蹦蹦跳跳地賣力演唱完全不適合他的兒歌時，心中五味雜陳。這段時間我也忙得夠嗆，年初的金星獎背靠背地拿下最佳模特獎，獲得了競爭本周期的藝能天王的資格，仿佛是為了不辜負自己今日的成績，我工作得更加賣力，日日夜夜圍著通告打轉，Vincent都看不下去，好幾次問我需不需要休息。
接受的每個采訪無一例外都被問到黎華，第一次被問結婚的問題時我嚇了一跳，發現自己竟從未真正考慮過與他的未來。我們的感情很穩定，穩定到似乎永遠也不會再有任何改變，結婚聽起來是那麽遙不可及的事。
我們每個月都會約會一次，他來接我，然後送我回家，有始有終得像一整集電視劇，而且內容新意不斷，保齡球、爬山、跳舞。我們接吻，有時是氣氛所至，星空浩瀚晚風習習；有時只是只是為了告別，像所有戀愛中的情侶一樣。但無論怎樣開始，都會倉促地結束，誰也不會過分沈溺。
也許是這樣的關系並不帶給我壓力，對於愛情我越來越困惑但也越來越淡然。
不過也總有些人會得到老天的厚待，擁有他人羨慕不來的愛情，譬如莫筱筠。高明權宣布，他將於5月5日莫筱筠生日的當天正式迎娶她。
莫筱筠希望我能擔任她的伴娘，我義不容辭，盡管當天可能要花很多精力應付媒體。
婚禮很盛大，在高明權購下的郊外別墅舉行，下午在花園裏進行儀式，晚上則在別墅裏舉行冷餐會。高明權在圈內人緣頗佳，婚禮當天星光熠熠，與之關系良好的媒體也獲準進場，儼然一次小型的圈內聚會。
場面越大，我所要張羅的事就越多，整個上午都處於焦頭爛額的狀態，直到下午莫叔將筱筠的手交到高明權的手中，我懸著的心總算落定。
擔任伴郎的是關古威，白色襯衫黑色西裝襯得他分外俊朗，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看起來精神奕奕，我們並肩站在一旁，看著高明權和莫筱筠宣讀誓詞，看著他們為彼此套上戒指，看著莫筱筠哭得梨花帶雨，心中很是動容。在高明權俯身親吻莫筱筠的那一刻，我擡頭看了看身邊人，剛好撞上他的目光，澄明的眼睛裏映著一整片藍天。
“真感動，看得我都想結婚。”他瞇起眼睛笑，表情溫柔得不像話。
這樣的坦率令我心跳一滯，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想來關古威已經二十七歲，我自己也已二十六歲，若我們過的是普通人的生活，這本該是結婚生子的年紀，而現在，我們的青春和其他很多東西都丟失在了演藝圈的洪流裏。
身後的一陣喧囂把我們的註意力吸引過去，站在賓客前排的黎華被幾家媒體團團圍住，原來竟是他接住了筱筠拋出的花球。不知怎地，我剛剛放下的心又七上八下起來。
“黎華，恭喜你接到花球……”
黎華笑著打斷記者，神情裏不無對自己搶了新人風頭的抱歉：“今天是高明權的大喜之日，應該恭喜他們才是。”
“當然當然，”記者諂笑著說，“既然你幸運地接到捧花，是不是表示你和方若綺的好事也近了？”
黎華在人群包圍中笑得從容，沒有人註意到他神不知鬼不覺地交給我一個眼神，那是叫我趁還未被殃及趕緊脫身的信號。我們的愛情難以捉摸，但是我對我們的默契把握十足。於是我欣然接受他的解救，趁人不備，拖著關古威走進別墅。
身後響起黎華不緊不慢甚至帶些慵懶的聲音：“我和若綺對我們現在的狀態很滿意，暫時不會考慮結婚，將來如果有好消息一定會告知各位。”
果然，只要交給他來應付，我根本無需再有任何擔心。
“這是真的嗎？”關古威在踏進別墅的那一刻回過頭來問我，“你不想結婚？還是黎華不想？”
他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眉心微微蹙起，仿佛是在為我打抱不平，我有些心虛地脫口而出：“他說的是真的，我們現在工作都這麽忙，哪有時間計劃結婚的事……”
“工作永遠都是做不完的，何況工作和結婚並不沖突。”
“結婚是人生大事嘛，當然要好好考慮。”
“你們決定在一起的時候不就已經考慮好了嗎？”
“談戀愛跟結婚不一樣嘛……”
“反正是你自己的青春，你想耗著就耗著吧！”
他最後那句話說得分外生硬，讓我們意識到了彼此都太過較真，關古威完全沒有必要對黎華的一句周旋之辭耿耿於懷，而我也不知自己為何要如此努力地為我和黎華辯解。
他不太好意思地笑起來，拍著胸脯說得義氣：“不過不管你怎麽做，我都一定撐你到底！”
我心底暖暖的，又有一些不知名的感覺悄然蔓延。
夜裏的晚宴也不見得比白天更輕松，我和關古威算是盡心盡責的伴郎伴娘，寸步不離地陪著新人向賓客敬酒，並且替他們飲下好幾杯。
我雖甚少飲酒，酒力倒也不壞，但幾杯下肚，多少有些醉意，加之人多空氣混濁，感覺十分不適。
恰有幾位賓客剛從外地趕來，我借口將賀禮放去樓上，才得以脫身一小會兒。
比起樓下的觥籌交錯，樓上要清靜得多，我走起路來都下意識地放輕腳步。空曠的走廊昏暗而幽靜，除了主人家，今天很少有人上來，所以當遠遠看到有光線從走廊盡頭的房間裏照出來的時候，我以為只是誰下樓的時候忘了關燈。
我把賀禮放好，然後走到最後那間房間去把燈關上，一點一點出現在視野裏的畫面令我震驚得無法動彈。
明晃晃的燈光下，黎華和古芊菁相擁而吻。她把頭發染成了張揚的綠色，與他的紅發糾纏在一起，觸目驚心。他們吻得那麽動情，仿佛整顆心裏只有對方，周圍的一切都成了毫無意義的背景。
我分別認識他們很多年，可是眼前的古芊菁，眼前的黎華，都是那麽陌生。她總是倨傲冷漠，此刻卻風情萬種。他總是優雅疏離，此刻卻柔情蜜意。
如果我沒有看錯，那就是記憶出了錯。很多畫面像被翻出的舊照片，簌簌地從眼前掉落。
商場外墻上掛著他們聯合主演的《瘋狂俠客盧小小》海報。
《舞在朝陽》的比賽中，他們跳了一支無懈可擊的探戈。
聖誕舞會上，他挽著我，而她挽著郝友乾。
究竟是她介入了我們之間，還是我介入了他們之間，我突然開始分辨不清。
他們吻得沒完沒了，好像永遠也不打算停下，而我只是這樣怔怔地看著，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若綺，你怎麽還不下來？”不知情的關古威上樓來找我，清越的聲音在整條走廊裏回響。
黎華和古芊菁驚訝地轉過頭來。我從來沒有見過黎華不溫不火的眼眸裏流露出如此慌張的情緒，但更令我難以忘記的，是古芊菁那雙高傲美麗的大眼睛裏掠過的深重的悲哀。
“若綺，你怎麽不理……”關古威一無所知地走過來，看到黎華和古芊菁也在，不明所以地停下腳步。
回過神來的黎華撇下古芊菁三兩步朝我走來，我無暇思考，本能地拽著關古威往外走：“急什麽，這不就下來了。”
黎華眼明手快地抓住我的另一只手，克制的語氣裏竟有懇求：“若綺，我們談談。”
我暗暗地深呼吸，調整好表情，若無其事地別過頭：“我要下去幫筱筠補妝，等會再說吧。”
他執意不放手，並且試圖從關古威身上下手：“阿威，我有事要跟若綺說，你先下去等她，好嗎？”
我的手還死死地拽著關古威，期望他能將我從這個難堪的局面中拯救出來。他望了我一眼，然後反握住我的手，扯著笑對黎華說：“下面一大群人還等著我們呢，有什麽事結束後再說吧。”
他一無所知又心思簡單，卻只憑一個眼神毫不猶豫地信任我，我仿佛是在茫茫荒原中見到一線生機，那些抽離的意識漸漸回到身體裏。
黎華不得不松手，我拉著關古威頭也不回地跑下樓，不敢再看他和古芊菁一眼。
“阿威，對不起，我沒有辦法繼續留在這裏，你一個人能應付過來嗎？”我避過媒體和賓客的視線，從後門走出去，高明權貼心地在大門口和後門都安排了很多輛車和司機，方便結束後送賓客回家。
關古威一臉擔憂：“你要去哪裏？你等等我，我去跟他們說一聲，陪你一起去……”
“不行，伴娘中途離開已經很不像話，你不能再走了，替我回去跟他們說聲對不起，改天我一定親自向他們賠罪。”
他知道我說得沒錯，但依舊躊躇不決。
“放心吧，我只是想一個人冷靜地想些事情，不會有事的，我保證。”
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點頭道：“只要你需要，不管任何時候，打電話給我。”
我打開一輛車的門，示意司機送我離開。關古威一動不動地站在車後，神情在黑夜裏晦暗不清。他的身後是盛滿幸福的別墅，此刻仍然燈火輝煌。
五月溫潤的風從車窗吹進來，窗外掠過一盞又一盞蒼涼的路燈，無人的路一直通向沒有盡頭的遠方，我疲倦地閉上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此情可待（上）
華麗的水晶燈泛著炫目的光澤，悅耳的鋼琴聲潺潺流淌，對面的人卻如坐針氈，端著紅酒杯晃了一圈又一圈，捏著酒杯的骨節泛了白。
整整五分鐘都沒有人開口，我知道古芊菁的忍耐就快到極限。
昨晚我在公寓門口下車後轉念一想，回過頭打了輛車去母親家裏，這樣就不會有人找到我。去年我為母親購下一套獨棟別墅，但由於工作繁忙我卻很少回去，就算回去也不過停留幾個小時陪母親吃頓飯，所以大晚上的突然跑回去過夜著實把她嚇了一跳。我借口說參加完婚禮，第二天又沒工作，於是臨時決定回來住一天陪陪她。
這些年母親的心態越來越好，退休在家後種花養草、編織烹飪樣樣興趣盎然。起初我還怕她搬進別墅後生活寂寞，誰知她竟和隔壁的美國老太太混得相當熟絡，那老太太為人熱情，中文水平卻一般般，她教我母親英文，母親又教她中文，時不時地到對方家裏喝個茶吃個點心，你來我往不亦樂乎。她對我在演藝圈的事並不太多過問，即使我和黎華的戀情如此轟動，她也只是在吃飯的時候順口問了一句。我直覺她不十分喜歡黎華，畢竟看明星和看女婿的心情是截然不同的，但她終究沒有多加幹涉。
看著她生活得自在又淡泊，我既欣慰又失落。能為自己的父母創造優越的生活環境固然令我自豪，但對比起母親有條不紊的生活，我簡直是一團糟。
可誰的人生不是經歷了一個又一個糟糕的日子呢？眼下，我只迫不及待地想讓這些事統統結束。
我一直都沒開手機，窩在房間裏睡到中午，又在鋼琴前磨蹭掉了大半個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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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關當時雖然已經和範曉愛在一起，但心中仍有若綺，情不自禁地像要給剛剛喪父的若綺一點安慰，但是若綺卻逃開了。
不是為阿威找借口，但他和若綺之間的擦身而過，若綺自己也負有很大的責任。不過到了如今，再追究過去已經沒有意義，註定要在一起的人，最後總會在一起。
接下來的國慶長假我也要出門，不能更新，很抱歉。作為彌補，大家可以在帖*吧或者Q上私信我地址，我會在國慶之後寄出明志的明信片作為補償，國內黨海外黨都可以。
文已經將近最後階段，希望大家能繼續支持，我會盡力在年內完結的，謝謝~~~~
☆、無能為力
整個星期我都很消沈，在黎華的生日會上，我明目張膽地走神。黎華當然有本事為我解圍，只是背著攝像機看我的眼睛裏有怒意。
閃光燈一刻不停，晃得我暈眩，歡呼聲震耳欲聾，我的耳膜快要承受不住。
笑容像面具一樣蓋在我的臉上，身邊的男人對一切應對自如，笑容優雅從容，眼睛裏一點溫度也沒有。
我突然分不清我們究竟是在演戲還是真的談戀愛。
EAMI的錄音室安靜到有種神聖感，國內最頂尖的制作人對我滿懷期待。我甚至想不起來自己是從什麽時候起擁有這一切的，只記得第一次站在這裏戴上耳機，被關古威嘲笑得體無完膚。我知道這種感覺很荒謬，但我真的覺得自己竊取了他的夢想。於是新專輯最後的兩首歌，在我的頻頻卡殼中足足多錄了一個星期。
Vincent偏要在這時候找我麻煩，扔給我兩個劇本叫我自己決定。王瑞恩的《狂風暴雨》和黎湘離的《靜默森林》，真是南轅北轍的標題。我心不在焉地粗略過目，比起用力過度的《狂風暴雨》，《靜默森林》顯然更有發揮的餘地。
但若要談條件，又是另一回事。
我瞞著Vincent獨自去了彩虹影業，在會客室裏等了一個多小時才見到王瑞恩。這種用誠心打動導演的戲碼只有苦苦尋求機會的新人愛演，沒想到我也會走這一步。
“若綺，抱歉讓你久等了。”
“沒關系。”
“是來找我談新電影嗎？”王瑞恩看起來很高興，他也知道黎湘離在向我邀約，所以早前特意擡高價碼來爭取。
“對，我看了劇本，沖突很激烈，應該會吸引觀眾。”我心懷忐忑，卻滿面笑容地奉承他。
他性格強硬，通常很難討好，但現在他需要我，所以看起來十分受用：“沒錯，這個本子的故事性很強，女主角有多場情緒激烈的戲，以你現在的實力，一定能駕馭得很好。而且，”他特意頓了頓，說得把握十足，“這樣的片酬除了黎華還沒有人能拿到過。”
“王導，謝謝你對我的器重，不過我還有一個請求。”我表面鎮定，心裏卻很虛。
“你說，能滿足的我會盡量滿足。”
“聽說這部戲到現在只定了我和高明權飾演男女一號，男二號的角色能否考慮一下關古威？他是我的朋友，如果你能給他這個機會的話……”
“關古威從來沒有演過電影，”王瑞恩厲聲打斷道，“而且這個角色並不適合他。”
突變的臉色令我心中一沈，鼓起勇氣再接再厲：“可是他主演過好幾部電視劇，收視率都不錯，很多藝人都有從電視演員轉戰大屏幕的經歷啊。”
我知道自己現在的行為很魯莽，甚至可能連累自己的前途，可是我再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辦法。鉅子在圈裏很有地位，所有人都忌憚它，但也許個性決絕的王瑞恩會是例外。無論如何，我都想為關古威嘗試一次。
我的堅持讓王瑞恩有些惱火：“不用再說了，我絕對不會為任何原因啟用一個不適合角色的演員。你其實並不是向我‘請求’，而是來與我談交換條件的，是嗎？”
“王導，我……”我無比失望，更是難堪到難以自處。
他眉心緊鎖，目光銳利得像要把我撕碎，壓低的嗓音裏有無法克制的怒意：“方若綺，我一直覺得你是個聰明有靈氣又自愛的藝人，沒想到你居然利用角色來談這樣的條件，我對你真是太失望了！”
他沒有給我道歉或開口說些什麽的機會，起身大步走了出去，把我獨自一人扔在會客室裏。
王瑞恩果然個性強硬，一點餘地都不留給我，但我以為，他至少會守口如瓶，豈料當晚我就被Vincent罵得狗血淋頭。
“方若綺，你怎麽能幹出這種事？！現在就算你想演《狂風暴雨》，王瑞恩也不會同意了。”
“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會好好準備《靜默森林》的。”
“別以為你現在正紅就可以有恃無恐，你知不知道這種事情傳出去，就算黎華都保不了你。”
我並沒有想這麽多，但這一刻，我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想法，假若這件事令我名譽掃地，黎華還會站在我這邊嗎？
“這件事是我的錯，只是我以為王瑞恩不會多嘴。”我說得頗有些賭氣。
“王瑞恩是為你好！他若真不顧你面子，大可把事情傳出去為電影賺眼球，何必私下來提醒我？”
我知道他說的都是對的，可是我根本無法冷靜下來。
在我和關古威斷斷續續相處的六年時間裏，我對他總有著隱約的怨懟，因為他沒能回報我的感情，因為他在我最脆弱的時候雪上加霜。
也許我情願什麽都不知道，繼續理直氣壯地一邊跟他做著朋友，一邊在心中埋怨他的虧欠。不像現在，真相將偏執統統推翻，我突然無所適從。
他用時間來證明我是錯的，而我又該如何來償還他默默承受的一切？
我總以為只要自己足夠強大，就沒有什麽是做不到的，原來即使今天的我無限接近於天後，也依然會如此無能為力。
“Vincent，我該怎麽辦呢……”我疲倦地把自己蜷在沙發上，對著話筒喃喃自語，“我不知道應該怎麽辦……”
我以為他不會明白，可是他卻什麽都知道：“方若綺，相信我，演藝圈沒有什麽是一成不變的，時間很快就會改變現狀，關古威不會永遠這樣的。”
“可是要等多久呢？一年？十年？他帶我參加《舞在朝陽》，為我寫歌，可為什麽我想為他做一點點事都做不到？”
Vincent輕聲嘆道：“你有沒有想過，你為他這樣做，可能只是想讓自己心安理得，而未必是他想要的？”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久等啦~~~~
此章為過度，下一章開始又有很激烈的劇情發展哦~~~~
☆、聖誕舞會
時間在馬不停蹄的工作和漫無止境的等待中飛逝。
八月的金曲獎頒獎禮上，我與最佳歌手獎失之交臂，而《離境》專輯獲得了年度最佳專輯獎。不可謂不遺憾，但這樣的結果才更合理，在唱歌這件事上，我從來都很有自知之明。
我每兩個星期去十九號酒館一次，聽關古威唱歌，然後坐在吧臺一起喝上一杯。他對現狀分外坦然，還是嘻嘻哈哈的，好像什麽都沒變過。
我們聊天，笑，沈默，一如從前，但我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有些話一旦說出來，就永遠無法回頭。
十一月的金像獎，我憑借《靜默森林》贏得影後殊榮，站在舞臺上卻連一滴眼淚都擠不出來，太多的紛擾消磨了我對夢想的執著。
但無論如何，我終於晉身天後，能夠名正言順地與黎華並肩而立。
這半年裏，我和黎華除了在工作場合默契地對著鏡頭表現恩愛之外，私下裏只見過兩次面。我生日那天，他開著保時捷帶我兜風。還有風和日麗的十月，他教我打了一次高爾夫球。更多時候，我們身處兩地，各自忙於工作，有時還隔著大半天的時差。
黎華對這樣的關系似乎很滿意，也許他本就享受這樣若即若離的愛情。我竟也未覺得這有什麽不好，日漸繁重的工作令我無暇他顧，況且他總會在我開始揣測他的行蹤時適時地出現。
演藝圈的愛情就是如此，在鎂光燈下無比絢爛，而大部分時間冷暖自知。
聖誕夜，我接受了黎華的邀請，陪他參加一個朋友的舞會。直到舞會當天，我才得知他的這位朋友竟是股市大亨郝友乾。
氣勢恢宏的巴洛克建築猶如十八世紀的歐洲城堡，華麗的水晶燈將整個宴會廳照得亮如白晝，鋪開一地的紅毯和搭在餐臺上的水晶杯塔盡顯高貴，空氣裏氤氳著食物和玫瑰的香氣，強烈的不真實感令我有些暈眩。
身著錦衣華服的名媛富商們舉止優雅地端著高腳杯相互交談或穿梭來去，亦有很多目光聚焦在我們身上，這簡直比出席任何一次頒獎典禮都要艱難。我深吸一口氣，然後調整出得體的微笑，盡量優雅地應對所有寒暄。
黎華交際廣闊，上前來與他攀談的人絡繹不絕，達官顯貴、名流望族，我也借此混了個臉熟。
“我還以為是私人宴會。”趁我們單獨相處的間隙，我低聲抱怨。
他不緊不慢地遞給我一支香檳，自己也舉著酒杯優雅地輕啜：“多認識一些人，對你的事業會很有幫助。”
我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但虛以委蛇的應酬令我頭痛不已。“現在人已經認識了，等會是不是可以早點退場？”
他拒絕得格外委婉：“這種程度的交際舞，你絕對沒問題。”
“你的意思是要從頭跳到尾？”
我問得崩潰，他的表情卻忽然定格，對話毫無征兆地中斷。我不明就裏地順著他的目光，看到舞會的主人郝友乾順著旋轉樓梯款款步下，而令我震驚的是，郝友乾身邊的女伴居然是古芊菁。
平心而論，郝友乾長得不算太糟糕，甚至舉手投足間還流露出商界大亨的大氣之風，但是古芊菁顯然沒有打算遷就他半分，身著綠色禮服青春洋溢白膚勝雪，覆古發型加上嬌艷紅唇又明艷動人不失高貴，襯得身旁的郝友乾似個平庸無奇的中年男人。
像郝友乾這樣在生意場上呼風喚雨的大人物，應該會有很多小明星趨之若鶩，但古芊菁既不缺錢又心高氣傲，怎麽會看上這樣的男人……他們兩個舞技都很了得，但他們相擁而舞的畫面，總有說不出的不和諧感。
正當我想得出神，一只手出現在我的視線裏，黎華把手伸在我面前，微笑的表情很迷人：“May I？”
我將手放進他的手心，隨著他步入舞池，我的舞步雖然比《舞在朝陽》時生疏了不少，但只要他游刃有餘，我就很安心。
“看來你說得對，比起交際應酬，還是跳舞簡單。”
他動了動嘴角，語氣裏有一絲狡黠：“等會兒可能要交換舞伴。”
“誒？！不是吧……”
“那個人，永邦財團的執行董事，”他用目光示意方向，然後輕巧地帶著我轉身，使我看清他說的人，“對你很有興趣，一會兒八成會來向你邀舞。”
“我能拒絕嗎？”
“禮節上來說，這樣很失禮。”
“所以你就欣然看著自己的女朋友跟別的男人跳舞？還是你自己也想邀請其他人跳？”我半嘲諷半挑釁地說道，試圖觸動他的神經。
然而，我忘了黎華是個刀槍不入的人，他只是抿嘴微笑，用一雙深邃的眼睛灼灼地註視著我，我在他的目光裏敗下陣來。
那位執行董事果然在曲終的第一時刻朝我走來：“方若綺小姐，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我避無可避，只得扯出標準的笑容，準備與他共舞一曲，身邊卻響起了慵懶又不容置疑的聲音：“抱歉，宋先生，今晚我和若綺並不打算交換舞伴，excuse us。”
我驚訝地擡頭，黎華目不斜視地看著他，嘴角笑意猶在，眼眸卻冰冷，透著一覽無遺的堅定和隱約的傲慢。他總是那麽出人意表，但這一刻，我怦然心動。
“謝謝你為我失禮。”我由衷向黎華道謝。
他牽著我跳起第二支舞來：“沒辦法，女朋友投訴。”
“既然有效，那我會經常投訴的。”
他笑，笑裏還是有我看不懂的東西，但那笑容卻把我的心熨平，安靜地與他享受這一支舞的時光。
跳完兩支舞，我們退出舞池，郝友乾帶著古芊菁走上前來。
“黎華，真是賞臉，還帶了方小姐來。”郝友乾滿臉堆笑，身旁的古芊菁卻高傲地昂著頭，看都不看我一眼。
“這位是證券交易所的老板郝友乾，”黎華為我們做介紹，“這是我的女朋友方若綺。”
“方小姐，幸會幸會，原本覺得你在鏡頭前明艷照人，沒想到本人更加漂亮。”
“郝先生過獎了，久仰您大名，今天能來參加舞會是我的榮幸。”我端出招牌笑容與他握手寒暄。
“方小姐不必客氣，隨黎華叫我理察就好。”郝友乾待人溫和，看不出半分商人的戾氣，但不知是否錯覺，我總覺得古芊菁充滿戒備地用餘光睨著我。
“那麽也請您稱呼我‘若綺’吧。”
“好的，若綺，想必你和芊菁已經認識了吧？”郝友乾大概是怕冷落了古芊菁，殷勤地為我們搭起話茬。
我只好訕笑著應付過去：“當然當然。”
“怎麽會不認識呢，方若綺可是天後啊，”古芊菁幽幽地開口，說得陰陽怪氣，“拍的電影部部都好幾億票房，真讓人眼紅。”
郝友乾趕緊接茬：“改天我也投資一部戲，讓你做女一，保證大賣。”
“那可是你說的啊。”古芊菁對著他嫵媚一笑，笑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出戲看得我越來越迷茫，就算古芊菁有心要發展自己踏步不前的演藝事業，就算她打定主意要與我死扛，喬亞影業為她度身定做幾部高投資的電影根本不在話下，何必委屈自己攀郝友乾的高枝？
富家女的心思實在難以理解。
“抱歉，理察，”黎華在氣氛尷尬的時刻挺身而出，“若綺這兩天有些感冒，不太舒服，所以我們想先告辭了。”
黎華真是個體貼的男朋友，知我不習慣這樣的場合，不動聲色地帶我全身而退，我既驚喜又感動，眼裏再也裝不下郝友乾社交性的笑容和古芊菁不知從何而來的敵意。
黎華送我到公寓門口，我頭一回問他，要不要上樓坐坐。
他很驚訝，然後猶豫了一下，叫我早點回去休息。
我們的關系長期處於停滯不前的狀態，現在我嘗試打破僵局，他卻表現得如此淡漠，我感到失望，但盡量不表現出來，微笑著謝謝他替我解圍，謝謝他送我回來。
我順手解開安全帶，他卻沒有動，目不轉睛地望著我，有一些難以名狀的情緒從他的眼睛裏洶湧地漫出來，我來不及細想，就被裹挾著凜冽氣息的吻淹沒。
他的唇舌激烈得近乎粗暴，與他平日的溫文爾雅截然不同，我感受不到情*欲，只有強烈的不安從心底不斷地湧出來，推翻此前所有的溫存。
相敬如賓總覺生分，此時此刻又心懷惶恐，我突然忘記了愛情的模樣，好像怎麽都不對。
他結束得毫無征兆，我不停地喘氣，在昏暗的車裏難以自處。他伸出手來撥弄我散落的頭發，這個動作無比溫柔，如果他的眼睛不是那樣冷淡的話。
“黎華，你喜歡我什麽呢？”我從來沒有問過他，但是這一刻我很想知道。
“你的……與眾不同。”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令人捉摸不透，卻又找不到一丁點的破綻。
他一直都是這樣暧昧的人，讓人瘋狂而又不知歸路。
這個世上有很多事我們永遠找不到答案，我想我應該學會習慣。
作者有話要說： 有兩件事：
1.私信過我地址的親明信片已經寄出，其他親可以繼續通過度娘或者扣扣私信地址給我，最好說明下自己心水的CG圖~~~
2.六月到現在一共只寫了四章，所以最近更新進度實在慢得可以，不過手頭也快要完結了，完結後照例會開實體書定制印刷，會有限定番外一到兩篇（買過《雙生年華》的親就會知道番外有多麽超值了！），在此征求大家的意見，希望看到什麽番外？
☆、記憶碎片
關古威並沒有等待太久，新的一年剛剛開始，演藝圈就發生了劇變，SUN和YOGO唱片公司由於經營不善，先後被收購，合並成全新的日月光唱片公司，來勢洶洶地試圖與EAMI分庭抗禮。
才華橫溢卻因唱片公司內鬥長期被打壓的制作人小熊被提拔為日月光的執行總裁兼首席制作人，而他上任後簽下的第一個藝人，就是被封殺了長達一年半之久的關古威。
我不知道該不該為關古威感到高興，因為小熊簽下他的條件，是為他出一張兒歌專輯。在我看來，讓關古威裝瘋賣傻唱毫無營養的兒歌簡直比在十九號酒館駐唱還要辱沒他，但我們也深知，被封殺的藝人是沒有選擇的權利的，這是他唯一有可能起死回生的機會。
也許是唱片市場低迷了太久，千篇一律的粗糙作品造成了嚴重的審美疲勞，簡單卻充滿誠意的兒歌反而令人耳目一新，關古威戴著大黑框眼鏡穿著充滿童趣的搞怪服的樣子倍受追捧，這張在非旺季的四月檔發行的兒歌專輯賣得滿堂紅，銷量甚至直逼關古威最得意的《風鐘》專輯。
我偶爾從娛樂新聞上看到關古威在舞臺上蹦蹦跳跳地賣力演唱完全不適合他的兒歌時，心中五味雜陳。這段時間我也忙得夠嗆，年初的金星獎背靠背地拿下最佳模特獎，獲得了競爭本周期的藝能天王的資格，仿佛是為了不辜負自己今日的成績，我工作得更加賣力，日日夜夜圍著通告打轉，Vincent都看不下去，好幾次問我需不需要休息。
接受的每個采訪無一例外都被問到黎華，第一次被問結婚的問題時我嚇了一跳，發現自己竟從未真正考慮過與他的未來。我們的感情很穩定，穩定到似乎永遠也不會再有任何改變，結婚聽起來是那麽遙不可及的事。
我們每個月都會約會一次，他來接我，然後送我回家，有始有終得像一整集電視劇，而且內容新意不斷，保齡球、爬山、跳舞。我們接吻，有時是氣氛所至，星空浩瀚晚風習習；有時只是只是為了告別，像所有戀愛中的情侶一樣。但無論怎樣開始，都會倉促地結束，誰也不會過分沈溺。
也許是這樣的關系並不帶給我壓力，對於愛情我越來越困惑但也越來越淡然。
不過也總有些人會得到老天的厚待，擁有他人羨慕不來的愛情，譬如莫筱筠。高明權宣布，他將於5月5日莫筱筠生日的當天正式迎娶她。
莫筱筠希望我能擔任她的伴娘，我義不容辭，盡管當天可能要花很多精力應付媒體。
婚禮很盛大，在高明權購下的郊外別墅舉行，下午在花園裏進行儀式，晚上則在別墅裏舉行冷餐會。高明權在圈內人緣頗佳，婚禮當天星光熠熠，與之關系良好的媒體也獲準進場，儼然一次小型的圈內聚會。
場面越大，我所要張羅的事就越多，整個上午都處於焦頭爛額的狀態，直到下午莫叔將筱筠的手交到高明權的手中，我懸著的心總算落定。
擔任伴郎的是關古威，白色襯衫黑色西裝襯得他分外俊朗，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看起來精神奕奕，我們並肩站在一旁，看著高明權和莫筱筠宣讀誓詞，看著他們為彼此套上戒指，看著莫筱筠哭得梨花帶雨，心中很是動容。在高明權俯身親吻莫筱筠的那一刻，我擡頭看了看身邊人，剛好撞上他的目光，澄明的眼睛裏映著一整片藍天。
“真感動，看得我都想結婚。”他瞇起眼睛笑，表情溫柔得不像話。
這樣的坦率令我心跳一滯，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想來關古威已經二十七歲，我自己也已二十六歲，若我們過的是普通人的生活，這本該是結婚生子的年紀，而現在，我們的青春和其他很多東西都丟失在了演藝圈的洪流裏。
身後的一陣喧囂把我們的註意力吸引過去，站在賓客前排的黎華被幾家媒體團團圍住，原來竟是他接住了筱筠拋出的花球。不知怎地，我剛剛放下的心又七上八下起來。
“黎華，恭喜你接到花球……”
黎華笑著打斷記者，神情裏不無對自己搶了新人風頭的抱歉：“今天是高明權的大喜之日，應該恭喜他們才是。”
“當然當然，”記者諂笑著說，“既然你幸運地接到捧花，是不是表示你和方若綺的好事也近了？”
黎華在人群包圍中笑得從容，沒有人註意到他神不知鬼不覺地交給我一個眼神，那是叫我趁還未被殃及趕緊脫身的信號。我們的愛情難以捉摸，但是我對我們的默契把握十足。於是我欣然接受他的解救，趁人不備，拖著關古威走進別墅。
身後響起黎華不緊不慢甚至帶些慵懶的聲音：“我和若綺對我們現在的狀態很滿意，暫時不會考慮結婚，將來如果有好消息一定會告知各位。”
果然，只要交給他來應付，我根本無需再有任何擔心。
“這是真的嗎？”關古威在踏進別墅的那一刻回過頭來問我，“你不想結婚？還是黎華不想？”
他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眉心微微蹙起，仿佛是在為我打抱不平，我有些心虛地脫口而出：“他說的是真的，我們現在工作都這麽忙，哪有時間計劃結婚的事……”
“工作永遠都是做不完的，何況工作和結婚並不沖突。”
“結婚是人生大事嘛，當然要好好考慮。”
“你們決定在一起的時候不就已經考慮好了嗎？”
“談戀愛跟結婚不一樣嘛……”
“反正是你自己的青春，你想耗著就耗著吧！”
他最後那句話說得分外生硬，讓我們意識到了彼此都太過較真，關古威完全沒有必要對黎華的一句周旋之辭耿耿於懷，而我也不知自己為何要如此努力地為我和黎華辯解。
他不太好意思地笑起來，拍著胸脯說得義氣：“不過不管你怎麽做，我都一定撐你到底！”
我心底暖暖的，又有一些不知名的感覺悄然蔓延。
夜裏的晚宴也不見得比白天更輕松，我和關古威算是盡心盡責的伴郎伴娘，寸步不離地陪著新人向賓客敬酒，並且替他們飲下好幾杯。
我雖甚少飲酒，酒力倒也不壞，但幾杯下肚，多少有些醉意，加之人多空氣混濁，感覺十分不適。
恰有幾位賓客剛從外地趕來，我借口將賀禮放去樓上，才得以脫身一小會兒。
比起樓下的觥籌交錯，樓上要清靜得多，我走起路來都下意識地放輕腳步。空曠的走廊昏暗而幽靜，除了主人家，今天很少有人上來，所以當遠遠看到有光線從走廊盡頭的房間裏照出來的時候，我以為只是誰下樓的時候忘了關燈。
我把賀禮放好，然後走到最後那間房間去把燈關上，一點一點出現在視野裏的畫面令我震驚得無法動彈。
明晃晃的燈光下，黎華和古芊菁相擁而吻。她把頭發染成了張揚的綠色，與他的紅發糾纏在一起，觸目驚心。他們吻得那麽動情，仿佛整顆心裏只有對方，周圍的一切都成了毫無意義的背景。
我分別認識他們很多年，可是眼前的古芊菁，眼前的黎華，都是那麽陌生。她總是倨傲冷漠，此刻卻風情萬種。他總是優雅疏離，此刻卻柔情蜜意。
如果我沒有看錯，那就是記憶出了錯。很多畫面像被翻出的舊照片，簌簌地從眼前掉落。
商場外墻上掛著他們聯合主演的《瘋狂俠客盧小小》海報。
《舞在朝陽》的比賽中，他們跳了一支無懈可擊的探戈。
聖誕舞會上，他挽著我，而她挽著郝友乾。
究竟是她介入了我們之間，還是我介入了他們之間，我突然開始分辨不清。
他們吻得沒完沒了，好像永遠也不打算停下，而我只是這樣怔怔地看著，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若綺，你怎麽還不下來？”不知情的關古威上樓來找我，清越的聲音在整條走廊裏回響。
黎華和古芊菁驚訝地轉過頭來。我從來沒有見過黎華不溫不火的眼眸裏流露出如此慌張的情緒，但更令我難以忘記的，是古芊菁那雙高傲美麗的大眼睛裏掠過的深重的悲哀。
“若綺，你怎麽不理……”關古威一無所知地走過來，看到黎華和古芊菁也在，不明所以地停下腳步。
回過神來的黎華撇下古芊菁三兩步朝我走來，我無暇思考，本能地拽著關古威往外走：“急什麽，這不就下來了。”
黎華眼明手快地抓住我的另一只手，克制的語氣裏竟有懇求：“若綺，我們談談。”
我暗暗地深呼吸，調整好表情，若無其事地別過頭：“我要下去幫筱筠補妝，等會再說吧。”
他執意不放手，並且試圖從關古威身上下手：“阿威，我有事要跟若綺說，你先下去等她，好嗎？”
我的手還死死地拽著關古威，期望他能將我從這個難堪的局面中拯救出來。他望了我一眼，然後反握住我的手，扯著笑對黎華說：“下面一大群人還等著我們呢，有什麽事結束後再說吧。”
他一無所知又心思簡單，卻只憑一個眼神毫不猶豫地信任我，我仿佛是在茫茫荒原中見到一線生機，那些抽離的意識漸漸回到身體裏。
黎華不得不松手，我拉著關古威頭也不回地跑下樓，不敢再看他和古芊菁一眼。
“阿威，對不起，我沒有辦法繼續留在這裏，你一個人能應付過來嗎？”我避過媒體和賓客的視線，從後門走出去，高明權貼心地在大門口和後門都安排了很多輛車和司機，方便結束後送賓客回家。
關古威一臉擔憂：“你要去哪裏？你等等我，我去跟他們說一聲，陪你一起去……”
“不行，伴娘中途離開已經很不像話，你不能再走了，替我回去跟他們說聲對不起，改天我一定親自向他們賠罪。”
他知道我說得沒錯，但依舊躊躇不決。
“放心吧，我只是想一個人冷靜地想些事情，不會有事的，我保證。”
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點頭道：“只要你需要，不管任何時候，打電話給我。”
我打開一輛車的門，示意司機送我離開。關古威一動不動地站在車後，神情在黑夜裏晦暗不清。他的身後是盛滿幸福的別墅，此刻仍然燈火輝煌。
五月溫潤的風從車窗吹進來，窗外掠過一盞又一盞蒼涼的路燈，無人的路一直通向沒有盡頭的遠方，我疲倦地閉上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此情可待（上）
華麗的水晶燈泛著炫目的光澤，悅耳的鋼琴聲潺潺流淌，對面的人卻如坐針氈，端著紅酒杯晃了一圈又一圈，捏著酒杯的骨節泛了白。
整整五分鐘都沒有人開口，我知道古芊菁的忍耐就快到極限。
昨晚我在公寓門口下車後轉念一想，回過頭打了輛車去母親家裏，這樣就不會有人找到我。去年我為母親購下一套獨棟別墅，但由於工作繁忙我卻很少回去，就算回去也不過停留幾個小時陪母親吃頓飯，所以大晚上的突然跑回去過夜著實把她嚇了一跳。我借口說參加完婚禮，第二天又沒工作，於是臨時決定回來住一天陪陪她。
這些年母親的心態越來越好，退休在家後種花養草、編織烹飪樣樣興趣盎然。起初我還怕她搬進別墅後生活寂寞，誰知她竟和隔壁的美國老太太混得相當熟絡，那老太太為人熱情，中文水平卻一般般，她教我母親英文，母親又教她中文，時不時地到對方家裏喝個茶吃個點心，你來我往不亦樂乎。她對我在演藝圈的事並不太多過問，即使我和黎華的戀情如此轟動，她也只是在吃飯的時候順口問了一句。我直覺她不十分喜歡黎華，畢竟看明星和看女婿的心情是截然不同的，但她終究沒有多加幹涉。
看著她生活得自在又淡泊，我既欣慰又失落。能為自己的父母創造優越的生活環境固然令我自豪，但對比起母親有條不紊的生活，我簡直是一團糟。
可誰的人生不是經歷了一個又一個糟糕的日子呢？眼下，我只迫不及待地想讓這些事統統結束。
我一直都沒開手機，窩在房間裏睡到中午，又在鋼琴前磨蹭掉了大半個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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